胜利大逃亡
（一）秘谋
临近1959年底的一天上午，我正在安平集上的一家国营食堂办事，我在农场的那位叫赵季献的朋友把我悄悄地掣向一个背静处对我说：
“唉呀我到处找你找遍了，这回可找着你了！”
“出了啥事了？”见他那神情紧张的样子，我急忙问。
“我今天—”他不放心地又左右看了一圈，“我今天夜里要跑！”
天哪，他怎么也象人家大人似的要远走高飞呀？
“去哪里？”
“东北。”
“几个人？”
“四个。”
“咋着走？”
“过黄河。”我早就听说过，由于我们这里通往东北的两条铁路津浦线和京广线都设有“盲流”收容站，所在德州和安阳就是卡子，农民去东北犹如“闯关”一样困难。所以一些农民就采用夜间偷渡黄河的办法，有的雇用私人小船，有的甚至直接浮游过去。冬天可以淌水，但是水太凉；夏天水大，十分危险，而且听说还有翻船淹死的。
赵季献比我还小两岁，他虽然家庭条件较好，所以十五岁上他就娶了媳妇，但他是独生子，父亲去世时他还没有出世，寡母看他如掌上明珠，他的三个姐姐象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他们的这个小弟弟。可如今他竟要夜闯黄河，万一…这可怎么是好？
“大娘同意吗？“我问。
“同意。“
“两个姐姐呢？”
“同意，路费就是三姐给的。”
“他是独生子，父亲去世时他还没有出世，寡母看他如掌上明珠，他的三个姐姐象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他们的这个小弟弟。可如今他竟要夜闯黄河，万一…这可怎么是好？
“大娘同意吗？”我问。
“同意。”
“姐姐们呢？”
“路费就是三姐给的。”
“要过黄河，太危险了！“我说。
“没事。”他不在乎，“冬天水不大，我的水性你也知道，不怕。”是的，我们在赵王河里游泳，水在流着，一里多宽的河面他可以轻松过去。而我始终不敢游过去。
他自幼不喜欢上学，他母亲也就随了他。但也许正是这个原因，我发觉他比我懂不少农家的事，生活能力比我这“书呆子”要强得多。比如在我们家乡的赵王河里，水还在流着他就能抓到活鱼。他还能在水坑里“踩藕”，然后拿到集上去卖。有一次他让我给他帮忙“踩藕”，他在水中“踩”，我在岸上听他指派，之后卖了钱，他还给我买了一件紫红色花各衬衣，跟队长让我借钱买的那条裤子配在一起，我竟也“现代”一下子！另外他还喜欢做饭、炒菜什么的，我真羡慕他怎么有那么大的生活本事！
“我去了给你来信，以后你找我去。他说。
我从来没有想过“跑”的事，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。
“好吧，我给你弄几斤全国梁票去。”我说。
他高兴的了不得。我跟集上那家国营食堂非常熟悉，因为我们为他们供应鲜鱼、兔子肉，我又是当地大队、公社两级权力机关的活跃人物，所以当我提出我们队里要外出需要全国粮票时，食堂负责人十分慷慨的送给了我10斤粮票。
出了食堂的门，找了个没有人的地方，我把粮票交给了赵季献。他说叫我这个朋友没有白交，这几斤两票顶他的大事了，要不在路上仅吃的问题也足以难住他们。说吧他急急忙忙的走了。因为他们是秘密出走的，所以 我自然也不敢说夜里我去送他。想起一年前我们在红专农场开始的交情，想起以后我们有可能天各有方，尤其是想到他这次出走的极大危险，我心里机会有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。
这样想着想着，我几乎丢了魂似的向家里走去。走了不远，遇见我小学时的同学，比我大三四岁的同村的黄现信。他那时是胶济线上一个铁路小站的工作人员，我从小时侯就跟在他后面玩，他俨然是我的大哥哥。他小学毕业以后就考上一所二年制专业学校，我中学还没有毕业他就参加了工作了。现在，他已经有资格享受一年一度的探亲假，这次是回家探亲来了。
他对我因为家庭成分不好而憋在家里非常同情。这时我们碰在了一起，自然又有许多话要说。他说他那里有不少农民纷纷往东北跑，我为什么不跑？我说我买不到火车票，夜闯黄河我不敢。他说买票的事他可以解决，但他就怕我母亲不让我走。我一听高兴坏了，就说你真地能买到票？他说他真地能买到票。我说那好，我有一个朋友今天夜里要过黄河偷跑，他是个独子，太危险了，你能不能先帮帮他，等他去了以后站住脚了我再去投奔他？他想了一想说你俩个关系怎么样？我说那没得说，他说好吧，我帮帮他，以后你再奔他去。我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会，赵季献就在这附近住，我去去就来。
我急急忙忙跑到赵季献家，他正在家。我说了我那同学能给他买票的事，他高兴的一拍大腿，他的母亲和结婚不到两年的妻子嘴里只说好。这时，赵季献说，那你也得跟我一块走！我心里一惊，我也偷跑？但我也当机立断，说：“走就走！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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